Voitto

【周叶】三秋-05

这一年的荣耀时间已经走到第五赛季，年初迎来了一轮版本更新，除等级上限开放到70之外，与之同步的还有角色属性和技能上的新提升。

官方对国服的情况颇多关注，毕竟玩家基数和消费能力都摆在这里，宣传上自然有诸多偏向，甚至在有意识地在收集国服数据去调整更新。

理论上来说每赛季的决赛后，新的资料片内容就应该是最终完成的状态，早早地就预载到玩家的电脑上的安装文件夹里，只等新版号发布就会开放更新。

但这一赛季前三个月每周放出一个在线更新的补丁包还在不断修改各项数据，开玩笑似的把内容删了又加，修了又回调，导致各个职业的玩家第一季度像坐过山车一样心情起伏。

可能第一天看到自己的角色被buff到起飞上天，还没爽过一个星期，第二周又在新的调整里骂骂咧咧地垫底。

因而这一个赛季也被好多玩家抱怨为大型在线付费测试的版本。

但普通玩家受影响的程度没有职业选手来得大。

叶修前三赛季的超水准发挥让官方关注到了战斗法师这一职业异常强势的状态，不论是数值、操作亦或是技能和装备搭配上的——官方唯一忽略的是选手本身的个人能力。

正因着战斗法师在前面三个版本的卓越表现，又有第四赛季也并不太弱的强度，不出所料地在第五赛季首轮更新里喜提一刀削弱，只不过没摆在明面上。

职业圈自是心里有数。

而那些以战法为核心的联赛队伍不可谓不倒霉，有些水平不太够全吃职业强度维生的战队对此的抱怨声音则更大一些。

唯独首当其冲的嘉世是没怎么说话的。

 

哪怕官方在网站首页大言不惭地宣称“我做得很平衡，这些调整都是为了平衡”，但与同期其他职业相比，战法70级只新做出伏龙翔天一个大招显然是有些敷衍，哪怕就当前数值看来仍然强势......谁知道会不会在下一周被削弱？

在职业联赛的常规赛开打之前数值持续不断地在调整中，一周一变，这也是第五赛季让人一直提心吊胆的事。

这一年的前几个月里，有些战队始终是不太好过的。

 

与之相反的，神枪手完全在这一等级上限里得到了凤凰涅槃般的重生——在一轮全新技能的加持下仿佛被重做成了一个新的职业，只可惜张益玮运气不算好，没等到今天。

周泽楷看叶修的眼神落在他胸前刺绣的人名上看了一会儿，又看他的脸，没说话。

 

从对方进队开始奇怪的流言就甚嚣尘上，眼下刚刚接手队伍，新的职业天赋、队内磨合期又可能要带着个人瓶颈期一起来。

人家说快乐的事情交换出去快乐会加倍，那两个同样烦恼的人分享大家的糟心事干嘛呢。

叶修叼着烟瞥过来的一眼很快转回去重新望向天，没成想自己的心理活动已经被对方听了个大差不差。

“能不能也给我一根。”周泽楷摊平手掌伸过去，问。

他其实不会抽，但是看叶修掏出烟盒又在点上一根新的，莫名其妙地就想找他要。

“......小小年纪学人抽什么烟。”叶修盯着他看，还是伸手反递了一根过去，看周泽楷摊开掌心缓慢地接了却没放进嘴里，只直勾勾地盯着那根烟，眼神涣散，有点违和怪异的发愣样子。

叶修心念一动，伸出来的手就没往回收，下意识地贴上对方额头。

 

周泽楷懵懵地看着叶修把左手翻过来，拿手背去探他的头，夜色下白莹莹的一片光，贴过来的那片皮肤也是凉丝丝的。

他的呼吸都屏住了一瞬。

试温的那个在感受到自己手背上的异常热度后，脸上表情变得很差。

叶修甩了甩手又试一次，另一只手按着自己的额头，一边比对二人体温一边在说话，那语气像教训嘉世队里的后辈小孩：“......你搞什么，发烧还跑上来吹冷风？”

 

周泽楷今晚喉咙很痛，刚才安排指挥的时候说话声音嘶哑，本就不多的几个音节这场里几乎都变成无，让其他队友试图理解他的战术意图变得更加费劲了点。

好在还有个方明华在旁边补充，但牧师也只能照本宣科地按照前天拟的计划来，要做什么临时的变动已经不可能了。

实际上他们之前就已经发现在沟通这块很有问题，但今晚算是问题集中爆发，显得格外明显，可是已经打到这里了，也只能等赛后再去复盘考虑下一步的事。

 

刚才喊暂停的时候周泽楷已经有点受不了场馆里憋闷的空气，离席之前方明华想伸手拉他——被他让开，说出去透口气也不是假的。

 

这次的感冒早有预兆，但是没想到因为当前的轮回打哪家都显得很弱，他过度耗神，病程也因此拉长了一倍。

和嘉世的这场比赛就在眼前，周六下午他还是觉得自己状态不太对。

周泽楷本来是吃着药，勉强扛着打完了上周的那一轮，因为一直没得到充分休息，反反复复的好不起来，连带这几天训练的强度都特意下调了点。

虽然感觉精神时好时坏，身上忽冷忽热，但还没有到不能上场的程度，那就得上场打。

前面两家都没嘉世难打，只有今天晚上对上一叶之秋的擂台赛让他格外头疼一点。

 

他们都是组队擂台赛第三棒，事先安排的顺序现下也不好临时更改。

他和叶修这一场打了接近5分钟，哪怕前面两个队友帮他消耗了一叶之秋20%的血量，满血的一枪穿云对上守擂的战斗法师仍然是不敌落败。

这样不短的战斗时长又碰上难缠的对手，确实是让本来就不太清醒的周泽楷脑子更是一片混沌。

一局终了，他摘下被汗湿的耳机，感觉自己精神恍惚，被打得发懵，只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感冒还抽什么烟，你该吃药。”叶修表情不是很好，盯着他手里的烟，心里憋着的一连串的骂也跟着明面上客客气气的劝诫声音一同响在他耳边。

周泽楷没忍住又笑了一下。

“很好笑吗？”叶修沉着脸问他。

不把身体当回事，很有意思吗，一点都不负责任。

“......不是，有点头晕，想清醒一下才上来的。”周泽楷摇摇头，试图解释。

想抽烟也是，他说。

“哎......你带退热贴了吗？”叶修摇摇头，在自己身上翻找。

最近换季嘉世也有几个感冒的，他倒是装了几片，不过被放在外套口袋里了。

也不知道轮回怎么想的，把这么小一个青训生提上来当队长，自己感冒了也一点不在意。

“吃过药了，只能这样了，扛一会儿吧。”周泽楷答非所问，在叶修的眼神逼视下把那根烟揣进兜里，又拉起袖子看表。

天色一片黑，他整个人晕晕乎乎地看不清表盘上的指针，只好抬头问叶修是不是时间快到了。

“是快到了，得回去了......等下团队赛你别说你也要上啊。”

你这站着都有点晃了，这状态打团队赛继续送分吗。

叶修欲言又止，想了想又觉得这不干他的事，多提建议也不合适。

这个轮回的后辈冲他乖乖点头，表示自己要上的，这让叶修最后只得憋出一句，那行吧，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嗯，我知道的，我也是。

周泽楷倒是回得很认真。

 

最后一场的团队赛轮回不出所料仍是输了，还输得很快。

周泽楷状态不佳，带不起输出节奏，导致轮回全队也是状态全无，像是在地图上梦游。

后半段方明华接下了指挥职责，但思路总跟周泽楷想不到一块去。

这导致周泽楷后来只能完全配合着牧师的指挥来操作一枪穿云，由主攻手临时转为策应，但显然方明华兼顾治疗和战局的时候很难一心二用，战术有点不够看——在他面前就稍显不够，在叶修面前更不用说。

于是这场团队赛从场面上就看是一边倒的失败。

他们被嘉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等到计分上报完成，人员陆续散场的时候，相比于嘉世那头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轮回这边显而易见的就有些低沉。

 

有不少观众是跟着他们战队一路应援走过来的，此刻看战队状态每况愈下，脸上的苦涩溢于言表，失望退场的时候甚至连应援的手牌和横幅都丢在了观众席的座位上，一片狼藉。

人潮散场后选手也在从专用通道慢慢退场，嘉世那头在欢声笑语中率先离场了，只剩零星几个落在后面。

周泽楷坐在座位上还是没动，拿手撑着额头盯住自己的键盘。

 

“......走吧。”

方明华正招呼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复盘，看他迟迟不动，走过来拍他肩膀。

“小周……”

嗯。

周泽楷抬起头应了一声。

从未见过的泪盈于睫的样子显然把方明华吓了一跳，下半句安慰的话卡在嘴里硬是半天没说出来。

“我没事，感冒了。”周泽楷向人解释自己眼睛和鼻子这一片红红的不是因为哭，一边说一边滚落两滴眼泪。

“......鼻塞。”周泽楷带着鼻音很重地抹了一下眼睛，感觉还是抹不去嫌疑，紧接着又是两滴，于是他也懒得多说了。

“......”方明华一脸理解地点点头。

 

但实际上哭也很正常。

赛场上常见胜者喜极而泣，更常见打输了绷不住情绪的遗憾、懊悔、无助的眼泪。

这样的情绪所有的人都经历过，而面前这个稚嫩的肩膀还要承担更多，经历更多次。

方明华知道他们的新队长需要一点时间自己消化，便也没多说什么，只伸手指了指前面示意由他去管这帮人，让周泽楷收拾好了尽快跟上来。

嗯。周泽楷抽吸了一下，应了他一声。

 

周泽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身体的问题大一点还是连着三连败的打击来得更大一点，或者他就是正想借着感冒哭一下，但从月初开始一路上带着咳嗽的指挥声音也不是假的，眼下队内虽然确实一片低落，轮回队里却没人再怪他。

这不是他的错，只不过自己对自己的责怪是不可避免的。

 

他等了一会，看轮回这边最后一个人也转身出门离开大厅，才慢吞吞地开始起身，去拆自己的键盘。

刚才坐下来的时候还没觉得怎样，打比赛的时候因为专注甚至感觉精神状态也还行，等到真的一切都结束了站起身来，他才感受到身体是一种被掏空了的虚。

身体和精神上的，游戏和现实里的。

这段时间明明不算长，但是他亲历之后也才终于明白叶修一直偷偷说的累又是怎么一回事。

累归累，总算是短暂结束，也该回家了。

 

周泽楷拆完了东西抱着走在最后，一路上都觉得眼冒金星，视线里的地面和通道周围的景物时不时地闪出一片黑斑在他眼前打转。

他跟在轮回的队伍后面远远地走了一阵，前面人步速明明不快，但他始终追不上，实在是觉得累。

要不靠着歇会儿再走......

 

他本来是想靠一下再走，又控不住身上力道，在耳边的尖锐蜂鸣里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下去，只在落地前下意识地把手里的键盘和鼠标抱得更紧一点。

俱乐部的东西可不能撞坏了。

……

“喂喂喂——怎么有人打输了比赛连队长都掉在这里了——”

 

周泽楷没感觉到意料之中的疼痛，也没摔到地上，却撞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有一双手从背后撑住了他。

然后一截红色的衣袖在眼前晃了一下，他觉得额头一凉。

 

虽然已经头晕得睁不开眼，但周泽楷还是听清那人拖长声音的下一句话，叶修的声音特别大，他想听不见都不行：

“明华啊——你再不回头，这个人我就捡走了啊——”

-tbc.

（挂这么多不是为了蹭tag，因为28号之前要是能在活动里写满150条好像可以发头像框，对不起我很想要这个框，正在尝试获取）